第147章 第 147 章_六零年代之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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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第 1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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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风顺,到后头车上只剩沈卫民自己,李师傅把车直接开进了机械厂。沈卫民下车,就看到了自己的搭档。

  徐新华精神看上去不错,上窜下跳的,看到沈卫民还上前迎了迎。

  “怎么了,来上班这么兴奋”沈卫民不明所以。

  “别提了,我娘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联合我三个嫂子,硬要给我说媒。平常互相不对付,也不知道这会儿咋就联合上了”

  沈卫民笑,十九二十的小伙子,确实要考虑终身大事了。

  “走,我给你介绍介绍队里的同事。”徐新华领着沈卫民往前走,“今儿出发一共三辆车,他们都是老手,就咱俩新人。”

  沈卫民点头,去省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距离,又是去总厂交接,正适合锻炼他们这样的新人。

  两人还没有走近,就听见那边传来吵嚷声。“招工不说招个熟练工,招个娃子临时工顶什么用队长,你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置工厂利益于不顾。”

  “秦志峰,说话是要负责任的我有什么私心了”徐进山气急了,“现在厂里出货快,队里缺人,只有徐新华能胜任司机一职,我叫他顶上,你有什么不服至于沈卫民,能开车会修车,熟悉熟悉也顶熟练工了,进队就能干活,招他进来有什么不对”

  “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清楚,一个农村娃子,能开车会修车,你咋不说他能上天啊。”秦志峰不屑的说道,学车修车可得费老鼻子劲儿了,现在农村连两轮子的都少,何况是这四个轮子的大家伙。

  “老秦,这话就没意思了,测试沈卫民的时候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场,机修组高长远,还有老牛他们都看着呢,这可做不得假。”徐进山语气严肃。

  那日在场的同事纷纷附和说确实是这样。秦志峰还有些不服,声音却低了下去。

  “招个年轻人,有意见可以,但是像今天这样上来就指着鼻子质问我的事情希望不要发生了,我这个队长有招工的权力。”徐进山警告道。

  沈卫民和徐新华被车斗掩住身影,刚刚他们算默契的,听见争执双双收住了脚步。回过神来才发现,他挎着徐新华的手臂,徐新华掰着他的肩膀。

  两人都想阻拦对方冲动跑出去。

  “说话的那个叫秦志峰,就住在我家楼上,这几天他家里可翻了天了,丈母娘和婆娘使劲闹腾,非要他尽快给小舅子找工作。他打运输队临时工的主意呢,没想到一回来发现坑被你占了,这是仗着资历倚老卖老呢。”

  徐新华压低声音给沈卫民说明情况,想想也是操蛋,昨儿晚上他躺在床上刚要睡着,楼上就嚎了这么一嗓子,瞬间被吓醒不仅是他,整栋楼起码亮了近一半的灯,简直是祸害一家人。

  “他那小舅子原先是钢铁厂的,被人举报手脚不干净刚被开除了,这样有前科的就是能开飞机,老徐同志也不能收啊。想着自己好过,不顾集体利益,就他这人也走不长远。”徐新华语带不屑。

  怕沈卫民多想,还安抚性的拍了拍搭档的肩膀,“老徐同志干了十几年了,知道该怎么应对。你放心,既然已经让你进厂,就不会悄摸声把你赶出去。”

  沈卫民倒不担心这个,他只是微微诧异于看上去大咧的徐新华,看问题竟然这么理性。

  点头告诉徐新华自己听到了,心里却默念了两声“秦志峰”,他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不过给人这么诋毁,总让人不高兴。

  那边徐进山在叫人了,他们两个赶紧跑过去。

  “要出任务了,都给我绷紧点皮,这一车货要是出了事你们就不用回来了。”徐进山皱眉批评,明面上是敲打两个小年青,实则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是”沈卫民和徐新华中气十足的应道。

  周围同事都善意的笑,只除了右数第三个,从他们俩出现,就一脸不屑的看着他们,或者说是他。

  沈卫民心里明了他应该就是“秦志峰”,转头只当没看见。

  训话很快结束。

  接下来检查车,一辆一辆开车去仓库装货,然后出发。

  徐新华对开车抱有极大的热情,几乎是摸上方向盘手就没有放下来过。剩下都是沈卫民忙前忙后,盖章拿通行证,看着工人们装车,确定无误后,合斗。

  沈卫民坐副驾驶,刚出发时还正经坐着。出了机械厂,就开始整个窝在副驾驶。

  徐新华开车很稳,要不是保持着心中最后一份责任感,沈卫民早就睡过去了。

  眼下太阳当空正毒辣,前面盖着简易遮阳板,开着窗,倒也不觉得热。不过出了池县,这窗户就开不得了。

  现在客没有后世处处可见的柏油马路,出了池县,要走好长时间的土路。大夏天,没有洒水车洒水,前面又有大车行过,尘土飞扬,能见度极低,关窗户的同时还要减速慢行。

  两个半大小伙子窝在逼仄的车厢里,浑身是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操,不走了,”徐新华猛地踩了刹车,“秦志峰绝对是故意的,我快他也快,我慢他也慢,就是想让我们受罪。”

  沈卫民惯性前倾,因为系着安全收劲才勉强稳住,不过瞬间失重感还是让他不舒服,坐定后他拍了拍徐新华,“开车别带个人情绪,哥们儿小命可在你手里呢。”

  不过对徐新华的提议,沈卫民没意见,他现在有些不舒服,再继续下去肯定是不行,“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垫垫肚子。”

  看自家搭档略微苍白的脸色,徐新华“嘿嘿”笑了两声,不自然摸了摸鼻尖。

  等尘土下去,两人下车。明明外面也很热,但是下车的时候两人是感到了一股清凉,可见在车里被焐的多热。

  徐新华的干粮是他娘对标他爹给准备的,两个白面馒头,辣椒炒肉,他自认为是很不错的伙食了。

  但是当沈卫民拿出自己的干粮,他眼睛都冒光。油花花的大酱,熏肉,洗好的生菜叶,成段的小葱,再配上几乎透明的圆饼。这卷一卷一并塞嘴里,那个香啊。

  他们两个是搭档,不出意外未来还要相处好长一段时间,没必要在吃食上分这么清,在车上就商量好了要一块吃。沈卫民打开饭盒,直接就放到了中间。

  两个小青年,正是能吃的时候。虽然刚开始只说是垫垫肚子,这一下子没收住,直接都给塞肚里去了。

  再上车,前面没有使绊子的,两人开着窗,保持匀快速前进,最终在约定时间内和前面两辆车在省城主干道前汇合。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能掉队”秦志峰夹着一根烟,满脸都是不耐烦,“新人就是麻烦,动不动就不听指挥。”

  徐新华是暴脾气,刚想反驳,被沈卫民按住了。

  “秦同志再说教下去,省机械厂就下班了,到时候可没人卸货了,你想自己来吗”沈卫民从窗户伸出头去,笑着问道。

  “你,还不都是你们害的。”秦志峰顾不上发泄,扔了烟屁股,爬上前面一辆车的驾驶座。

  沈卫民回头,笑着看向徐新华“骂人太掉身价,对付这样的人,得让他们忙起来,然后我们躲个清静。”

  徐新华愣愣点了点头,总觉得搭档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

  “谁啊”徐新华迷糊坐起身,连眼睛都没有挣开。

  沈卫民摇摇头,三两下穿上衣裳,“我去看看。”

  外面确实在叫他,沈卫民赶紧应了一声。打开门,沈卫民有些蒙“你是仓库的姐”

  刚睡醒,沈卫民一绺头发翘起,看着有些呆愣,一边系上扣子一边还要揉眼睛,就这样打开门站在了张桂花跟前,然后在第一时间认出她来,喊她姐。

  张桂花这心啊,如花怒放

  “昨天厂里几条工线停工,造成工期延误,你们最早也得明天才能回,今天给姐帮个忙吧。”

  “啊”沈卫民反应有些慢,工期延误交不出货,晚回去一天他能理解,徐进山父子也提到过这种情况,说属于正常。但是当下人都这么爽快的吗他不过和人搭了几句话,休息时间都有人上门给安排活。

  不过年纪轻轻一小伙儿,人都找上门来了,他当然不会推三阻四,主要是对方不像是刻意找茬的人。“行,姐你说,要是能帮我一定帮。”沈卫民爽快的表示。

  “厂里表彰大会,劳模名单也出来了,现在缺个写红榜的。我看你字不错,想让你帮着出,能行不”张桂花开门见山。

  要是寻常,张桂花直接就自己上阵了,字不那么好看,意思还是能表达清楚的。但是这次表彰大会省里报社要拍照,还有记者来采访,这字的好坏可就事关重大了,不求多精进,起码得赏心悦目。

  工会人不少,字能拿得出手的不多,郑主席临时出差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新来的那个是个不好使唤的,你说什么她都拉着个脸,跟谁欠她八百块似的,看着就不舒服。再说人大小姐都是踩点进办公室,她这红榜上班前就得贴出去,也等不及啊。

  说来也是凑巧了,与报社约的时间出了差错,张桂花也是今早才知道他们上午要过来。这都到跟前了可不就得手忙脚乱吗,然后她就想起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年青来了。

  “好的,姐,我洗把脸就跟你走。”沈卫民没有推脱,回屋和徐新华说了一声,到外面就着水龙头洗了两把脸,就跟着张桂花走了。

  张桂花本身就是爽利人,自然喜欢这种不拖泥带水的。

  到了工会,张桂花把名单拿出来,又拿了红纸、笔墨给沈卫民。

  “卫民,你看着写哈,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协调。”两人来的路上互通了姓名。

  “那姐你赶紧去忙吧,别忘了来取就行。”沈卫民笑着说道。

  张桂花点点头,转身出门去了。事情临时加塞,她要一件一件去协调,尤其现在大部分人都不在工位上,难度加倍,不过现在怎么都不是歇脚的时候。

  沈卫民去接了点水,一边磨墨,一边在旁边的白纸上比划着抬头和名单该怎么整。红榜这东西不兴花里胡哨的装饰,看着干净舒服就行了。

  下笔练了几个字,觉得不错了,沈卫民开始誊写。

  省机械厂近万人大厂,本次选出省劳模七人,之后他们的事迹会登报,进而评选出全国劳动模范。这可了不得了,在这个劳动最光荣的年代,是可能被当家人接见的。

  最荣光的事情莫过如此了。

  眼下,种花国人民生活贫苦,但是积极性足,生活幸福度也高。沈卫民曾经从老人那听说过,这个年代的人极有奉献精神和责任感,他跟同事当时都是天不亮就去上工,甚至还偷偷跳大门进厂,默默干活,不邀功,也不喊累。

  老人说那个时候的人都“傻”,眉眼却带着怀恋。沈卫民当时没有共情心,却也明白,时势造时人,种花国成立之初因为有这些人的艰苦奋斗,牺牲小我奉献大我,才能一步步成长为大国。

  新事物成长过程中,每个时期有每个时期该承担的历史任务,现阶段就是积累,就是探索,以谋求未来的厚积薄发。事实证明,其实不用证明,沈卫民亲眼看过亲身经历过。

  他后世的生活并不尽如人意,但是“此生无悔入华夏”这句话是刻在骨子里的。

  沈卫民垂眸,一笔一划写得认真。劳动模范下面是各个车间的先进工人,以及一些为省机械厂做出贡献的研究员、技术工,全部加起来也就几十人。

  很快就写完了。为防糊墨,沈卫民拿起旁边的宣传册对红纸扇了扇风,看差不多了,就想出去和张桂花说一声。还未起身听见门被推开,一个年轻的姑娘走了进来,对方穿着粉白相见的连衣裙,蝴蝶结的扎头绳,脚蹬小跟皮鞋,看到沈卫民的时候稍稍诧异,接着又恢复冷淡。

  沈卫民本来想打声招呼的,不过对方明显不在意,他也就歇了心思。

  田桐坐到自己的工位上,她今天特意来早了点,就等着张桂花来找她。开门见到一个陌生人,虽然好奇对方是干什么的,但和她有什么关系

  眼神下移,就看到对面桌上的红纸,上面写了字,正宗的小楷,看上去挺美观,细看风骨却不足,一看就知道只练了个皮毛。她挑剔的眼神扫过那张红纸,然后转到年轻男人身上,眼中的讽刺还没有散去。

  沈卫民被看的恼火,他轻轻皱眉,“这位同志,你有事”

  粗鄙,田桐心里不屑,她没理沈卫民,拎起小包推门径直走出去了。

  沈卫民不置可否,把面前的桌面整理干净,然后坐着等张桂花回来。

  不一会却听见外面有争执,沈卫民站在门边。

  “田干事,我已经找了人,不需要你插手。”这是张桂花的声音,语气强势严厉。

  “张副主席,我只是做自己本分工作,工会各干事都有自己的活计,这事儿我能干,你为什么还专门找一个外人”

  张桂花看看面前据理力争的年轻姑娘,等她说完才慢悠悠开口“咋,你有意见让你们这些资本家的小姐写这个,你去问问咱厂里的劳动模范答不答应小田啊,不是说有了工作,就能把自己这一身皮子都能给洗涤干净的,住着城里洋房就当自己还是旧社会有几个钱就能说一不二的大小姐了现在是新社会了,早就不兴那一套了。”

  资本家就是资本家,要说为国家做出了贡献,他们不能否认,但就是再进步,也是被工人阶级排挤的。要是对方进厂后低调些,表现出积极想融入工人集体还好些,像田桐仍然一身大小姐做派,高高在上的,能被接受就怪了。

  田桐表情大变,她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因为走得急还差点崴了脚。

  张桂花撇撇嘴,一点实话不让说,还指望都依着她向着她呢新社会人人平等了,资本家那一套可不时兴了。

  推门进去,看到桌上的红榜,字漂亮,排列齐整,观感很不错。可把张桂花高兴坏了,“卫民同志,你很可以啊”

  沈卫民放下手里的省机械厂宣传册,笑着谦虚了几句。

  张桂花现在也不慌了,瞥了眼宣传册,口出埋怨“说建房建房,两年了还没动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家人口多,公婆小叔子一家三口还有她一家五口都住一起,现在勉强住得下,但是眼看着大儿子也要结婚了,总不能再挤。要是厂里建房,她绝对有资格拿到第一批,到时候就能倒腾开了,偏迟迟不动工,一问钱不够,二问资金审批不下来,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动工

  “姐,要不你们动员工人们建前认购”沈卫民提建议。

  张桂花很感兴趣,正要开口,就听见外人有人叫花姐。“卫民啊,回头你再给姐具体说说。”

  沈卫民走出来,“行,姐。”

  “这次麻烦你了,下回你来姐请你吃食堂。”这几天够她忙的,只能等下回。

  沈卫民笑着应了,在门口与张桂花分别。

  沈卫民自小不招村里同龄人待见,跑没人跑得快,动不动就哭,还能吃好的。不管多大,让身边人有心里落差就容易招人妒忌,被欺负了几次之后,沈卫民就和他们生分了。

  原主的身体本来就不适合多跑多动,李招娣也不强求。后来上学,村里连上下一届就他和瘦猴一路上到了县高,和村里年龄人拉开了差距,更没什么可说的了。

  吴林来做什么

  “林子哥来了快进来屋里坐坐。”沈卫民笑着把吴林往家里让。

  吴林摇了摇头,他上下打量了几眼沈卫民,“我早上去镇上办事,回来就听我娘说你上午中暑倒地里了。怎么样,可好些了”

  “没事儿,都是老毛病了。”沈卫民摆摆手。

  虽然说的是事实,但是莫名有些羞耻是怎么回事主要原主以前作妖太多次了,平时活蹦乱跳,和人干架也没见有事,偏扯到干活,他定犯病,有几次还是吴林给他驮回来的。沈卫民翻了翻记忆,又确实不是装的,只能说原主天生就是只能享福的命。

  不过因为这个,除了他爹他娘,村里哪个心里没点小嘀咕。以吴林为首年纪差不多大,正值血气方刚,嫉恶如仇的小年轻,平日没少拿这个刺儿他。

  沈卫民替原主委屈,但没关系。另外,他现在只是实话实说,没有反讽的意思。

  吴林深深看了眼沈卫民,转头从背篓里拿了六个鸡蛋递给他,“这事有大队的一份责任,本是好心想让你挣几个工分,减少些大嫂子不在家的损失,来年家里不至于太难过,却矫枉过正,忽视了你的身体状况。这是我代大队拿来给你补身子的,希望你早日康复。”

  “不用了,林子哥也太客气了。”沈卫民自然不接,不过回推的手没有用劲。吴林又往他这边递了递,沈卫民顺手就接到了手里。

  瞧瞧人这话说的,是替大队赔罪呢,他都不好意思不接。这事真算起来大队领导可不能说完全没有过错,毕竟原主确实丢了命。

  再有,这年头谁跟吃的有仇啊。晌午一杯甜甜的鸡蛋茶进肚,沈卫民现在就开始想了。

  “咱们大队领导们都是好人,太为我们这些社员着想了,回头我亲自去大队部道谢。”沈卫民一脸感动,看向吴林的眼神好像盛着星星。

  吴林“”总觉得哪儿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他点点头,“我还去给大生叔帮忙,就先走了。”

  吴林口中的大生叔,原名李长生,十多年前从外地搬来,在沈家沟落户,是他们村里的赤脚大夫。他什么病都治,村里男女老少,头疼脑热,外伤内病都找他,九成九都能有效,十多年来都没出过岔子。

  沈卫民自小就是他的常客,几次旧疾复发,都是他妙手回春才捡回了一条命,实打实是他的救命恩人。今儿沈卫民中暑也是他过来诊的脉,扎的银针。

  因为这层关系,两家走得近。后来李招娣主动和李长生拜了干姐弟,两家就当正经亲戚走。大生叔叫帮忙,十之八九是采来的草药需要晒晾,他应该也可以。“那我也去,顺便给大生叔道谢,林子哥等我会儿。”

  说着不等吴林答应,沈卫民跑去厨房放鸡蛋了。

  吴林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等也不是。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没有交谈。沈卫民不认生,不过对方几乎把不想说话or不想和他说话挂在脸上了,他想装作看不懂都不行,自然不会拿热脸去贴人冷屁股。

  沈家沟旁边就是池山,高大俊秀,郁郁青青,深吸了一口气,都是清新的味道。

  沈卫民心情不错,后世这样的地儿可不好找。

  李长生是外来户,再加上时不时就要上山采草药,就把房子建在了山脚下,转过前面的吊桥,再有一百米就到了。

  两人上桥,就听见桥那头传来呵斥声“你离我远点,别跟着我”

  声音娇俏,悦耳灵动语气有些恼羞成怒。

  这种情况下,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

  沈卫民还没反应过来,身边一直沉默是金的吴林就如一阵风跑向了声音来源处。

  沈卫民眨了眨眼,这年头都是热心肠啊

  要是在后世,沈卫民凑都不会往上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知道人家是不是欲擒故纵,在打情骂俏呢。不过这个年代民风淳朴,相对保守,虽然不能排除做作的姑娘,但是这声音明显带着恼怒,想来确实被纠缠了。

  吴林已经过去了,他自然不能装不知道。

  沈卫民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声音来源走去。

  转弯就看到拉拉扯扯的三个人,姑娘被吴林挡着,沈卫民看不到。不过对面那个男人沈卫民看见了,白衬衫黑裤子,头上打着发蜡,这个年代最拉风的打扮,无奈此人外在条件拉跨,身高至多一米七,小眼睛塌鼻梁厚嘴唇,尽挑不好看的长。

  “我大姐安排我俩相亲,现在就是未婚夫妻了,你怎么能让和别的男人说话”拉跨男伸手要拉人,被吴林一只手拦住了。

  长的歪瓜裂枣就算了,说话办事也不正。

  “你能不能别说混话了,相亲我根本没答应。你再扯什么未婚夫妻,我这就去公安局告你耍流氓。”小姑娘伶牙俐齿。

  沈卫民突然觉得就是他们没来,这姑娘也会没事的。

  “我是钢铁厂临时工,一个月能挣十五块钱。你要是答应给我当媳妇,我能给你二十五块钱外加五十斤粮食做彩礼。”拉跨男一脸洋洋得意,张牙舞爪的,看着更辣眼睛。

  显然,吴林也是这么想的,他一拳头挥了出去,“你要还不走,我这就去村里叫人。到那时候,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你怎么打人啊,我告诉你我不怕你就是叫人来我也不怕,我和经人介绍的姑娘搞对象,管你什么事。”拉跨男蹦着叫嚣。

  吴林气急,抄起旁边的一根木头,作势要砸拉跨男。拉跨男吓了一跳,骂骂咧咧的转身走了,临走还不忘看向那姑娘,“你好好考虑,错过了我,你个农村姑娘上哪找我这样条件的去,好好考虑啊”

  因为吴林让开,沈卫民终于看见了那姑娘,十六七岁的模样,皮肤细腻白嫩,鹅蛋脸杏仁眼,乌黑的齐肩发编成麻花辫垂在肩头,身上灰扑扑的衣裤也掩饰不了迎面扑上来的青春气息,朝气蓬勃的。

  沈卫民一时没有想起对方是谁。不过对方显然认识他,还冲他甜甜笑了笑。

  沈卫民礼貌的点点头,收回了眼神。

  吴林把拉跨男撵走,回头想安慰姑娘几句,才想起沈卫民还跟在后面。他抬头“三柱子,我送赵琪回家,你先去大生叔家吧。”

  沈卫民这才知道这姑娘是赵琪,记忆中对方是个小黑妞,扭扭捏捏的还爱哭,没想到转眼长这样了。

  女大十八变,先辈诚不欺我

  吴林显然对人姑娘有意,沈卫民自然不当电灯泡。随意应了一声,沈卫民往李长生家走去。

  李招娣摆摆手,“我能咋,没咋。”

  习惯性的摸出个鸡蛋,在碗沿打了下,才想起混小子今天没回来。虽然走得时候就说有这种情况,但她还是从下午就开始盼着,这真没回来还是有点担心。在县城上高中那会儿,一待就是一个月,她浑然不觉似的,怎么这次

  真应了那句老话,儿行千里母担忧。

  在家的时候总是混小子混小子的叫着,那是操碎了心,这一出去,猛然觉得家里少了点儿什么,没人在跟前闹,也没人在眼前耍宝了。

  她那个不懂事的小儿子,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飞走了。

  外面突然传来小妮和二毛的笑闹声,李招娣就着围裙擦了擦手走到厨房门口,就看到她那个叫嚣着再让三柱子念书就再不回来的大儿媳妇杨小青,回来了。

  怪不得呢。她就说下工之后咋就没见到沈大柱的人影,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不过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她又阻止不了。

  “娘,”沈大柱懦讷开口,“小青,她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她这回,下次一定不会再犯。”

  李招娣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这话说的你信啊”

  “娘,”沈大柱皱眉。

  “奶,你要把我娘赶走啊”沈二毛大叫,声音恨不得传出二里地去。

  李招娣身体本就不舒服,被这么一叫唤,脑袋蒙蒙疼,她拿起旁边一根木棍,朝着沈二毛挥去,“小兔崽子,你恶叫唤什么”

  沈二毛滑的跟泥鳅似的,钻着大门缝就跑出去,离老远还能听见他大叫“我奶打人了“我奶打人了”。

  “娘,我知道错了,你不要拿孩子撒气,”杨小青终于开口了,语气柔柔怯怯的。

  沈家大儿媳妇杨小青,镇上姑娘,当初为了娶她,沈家生生挤出来了五十斤粮食做彩礼,搁现在都能拿得出手去。就这,杨家还压着不松口,后来辗转几家给李招娣递话,说是只要把他家大姑娘也就是沈秀嫁过去,彩礼不要了,还立刻答应他们结婚。

  通俗点说,就是换亲。

  自古好男好女好家,哪有换亲的这肯定是要被人说嘴的。李招娣本来就是后娘,要是再整这么一出不是让人戳脊梁骨吗再说她辛苦养大两个姑娘是让她们随便嫁嫁,贫苦一生还要娘家接济的

  李招娣越想越气,当即就带着人打到了杨家,告诉他们别痴心妄想。

  这时候大家伙儿才知道杨家老大是个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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