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_六零年代之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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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那群“蓑笠”走过来了。

  封闭的车厢里,只能听见沈卫民和徐新华的粗喘气声。

  “为民,”徐新华下意思唤道,声音有些颤。

  现在他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恐怕遇到拦路的了。这是出车最怕的事情,也是出车最危险之所在,有点良心抢车放人,但凡狠一点就是抢车害命了。

  徐新华胆大心粗,可不是傻,再加上他年轻经历少,最主要还从他爹口中听过不少与此有关的凶险事,现在自己遇见,可不是立刻被吓到吗

  “新华,不紧张。”沈卫民现在能做的就是安抚,他倒是想换到驾驶座上,但是时间紧急,根本没有时间给他们磨蹭,“踩一脚油门,我们冲过去。”

  “能行吗”徐新华下意识问道,秦志峰那辆车在前面沟辙里崴了许久才开出去,他可都看在眼里,现在那沟辙肯定越发深了,依照经验,他们开过去只会崴的更深。

  沈卫民何尝不知道,但是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人家都冲车这边来了。

  “能行。”沈卫民说得斩钉截铁,现在他总不能打击搭档的自信心。

  “好,”徐新华抓上方向盘,把脚从刹车上抬起来,到底还是紧张,挪了两下才挪下来。

  沈卫民表情淡然的坐在副驾驶座,手不动声色按住发疼的心口。他不能表现出来,哪怕是一点,他不想给徐新华造成心理负担。

  沈卫民不紧张吗他本来是这样认为的。从意识到发生了何事,他就默默告诉自己不能紧张,不要着急,大不了不就是再死一次,但是生理反应却骗不了人,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脏。

  他紧张也害怕。

  要说沈为民的胆子也算大了,但是也得分情况,拦路劫车的要不是刁民,要不是亡命之徒,一般是抢车又害命,能不害怕吗就算是平常表现的再无畏,面对生命的威胁也会胆寒的。沈为民曾经是不怕死,突然来到六零年代,他也真的一点不舍都没有。

  前世沈卫民虽然健

  康的长成了社会主义好青年,但他活得并不舒心。现在的生活虽然贫苦,他却有点点满意,有爹有娘,有哥有姐的,多好。

  前世的沈卫民就算死了,那些人想的也只有钱。今生的沈卫民如果受到伤害,身后会有一群人肝肠寸断。

  一旦心有牵挂,人就变得胆小起来。

  外面雨继续下,雨刷都刮不及。

  沈卫民看向外面的时候,最前面“蓑笠”比划着什么,沈卫民眯眯眼,却在下一刻就被雨帘挡住了视线。

  “为民”徐新华转过头大喊一声。

  沈卫民点点头,伸手攥住头顶的把手。

  成败在此一举,希望他们有好运相随。

  两人屏住呼吸,准备在“蓑笠”靠近到一个距离时,做最后的冲刺。极度紧张之下,车厢内的两个年轻人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包括心跳怦怦声,包括雨声,包括外面巨大的哀鸣。

  在这一瞬间,沈为民脑中是一片空白。

  大车轰鸣,油门加足,猛然间车动了,不顾一切往前冲。其实这是很危险的操作,货车本来就重,现在又装满了货,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铁家伙。冲的这么快,惯性就大,再遇到沟辙,虽然翻车几率不大,但不是完全没有。

  但是生命当前,他们不得不在最危险中博取一线生机。

  一脚油门踩下去,是非成败,在此一举。

  沈卫民睁眼直看向前方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大车穿过“蓑笠”,可以看出他们有些气急败坏,追着他们的车比划这什么,还有个人比划着手势,那是让他们靠边儿停这年头劫车的都这么温和的吗

  沈卫民很快就顾不上多想了,他们已经冲到了沟辙前。

  徐新华下意识踩刹车,想起什么赶紧撒开脚。巨大的晃动之后,前轮冲了过去。

  惯性之下,大车其实很有冲劲下过雨的大路本就打滑,地面发黏,软泥沟辙下陷,货车冲劲随之减弱,前面轮子过去之后,后面两个轮子被牢牢抓住。

  眼看着前

  轮冲过去了,沈卫民刚松口气,接着就发现后轮开始打滑,然后车子熄火了。

  熄火了

  徐新华车技还是可以的,虽然心里害怕,还是表现出了一个合格司机的素养,他快速打火,然后加油门,但是如将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前面没冲过去,后面就更难了。后车轮一直原地打转,根本开不出来,沈卫民打开门往后看去,这种情况得找人推。

  沈卫民抬头,那些“蓑笠”正小跑着过来,速度还不慢

  沈卫民收回眼神,不经意看到车后不远处路边被蓑衣盖住的伤员,因为被盖住了身体,他不确定是被秦志峰撞伤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受了外伤,躺着的地方底下的雨水都是红的。

  沈卫民收回视线,坐回座位,“砰”的关上了车门。

  车轮一直打滑开不出去,徐新华丧气的捶方向盘。

  沈卫民抬手制止住他,“别冲动,弄坏了它,就是有机会我们也走不了了。”

  徐新华听搭档的声音有些虚弱,转过头来,就看到沈卫民在副驾驶上窝成一团,脸无血色,嘴唇发白,好像下一刻就能升仙儿似的。他显然不舒服,一只手还狠很压着心口。

  徐新华被吓了一跳,“为民,你没事儿吧”

  虽然早就从父亲那听说沈为民的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受不了累,以后肯定成不了他的绊脚石,但是亲眼所见还是被吓了一跳,不是说已经差不多治好了吗怎么现在看上去情况还是那么差

  沈为民听徐新华都变了声,赶紧摆了摆手,他现在其实好了点了,刚刚生吞了一颗大生叔为他特制的药丸,生效奇快。这是出发前一天,他被他娘压着去大生叔家诊脉的时候,对方交给他的,让他极度不舒服的时候吃一颗。

  果然有效果

  “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反抗,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命。”沈为民喘着气嘱咐徐新华,现在这个情况他们得做最坏的打算。

  徐新华胡乱点了点

  头,他又尝试加油门,后轮还是原地打转,根本冲不出去。泄气的想狠狠拍两下方向盘,想起刚刚沈卫民说的话,又收回了动作,伸手抱着头,他沮丧到了极点。

  不管是沈卫民还是徐新华,现在谁也没有去想外面那些人不是拦路劫车的。这也不怨他们,实话说,普通老百姓谁会在大雨天几五成群穿着蓑衣,站在路边来回撵大货车。

  还有,虽然看不清真容,但是通过身形还是能判断出他们一个个又高又壮,蓑笠加持之下,看上去更骇人,有几个普通百姓是这样的更不用说,现在这个年代,偏僻地区确实仍然存在民风不化的问题,拦路截车时有发生。

  几个原因综合之下,他们不想多想都难。人总是习惯思考最坏最严重的结果。

  雨似乎小点了,外面“蓑笠”开始敲门。沈为民微微侧头看向窗外,雨水模糊下他们看起来有些狰狞。

  “为民”徐新华的呼吸都轻了三分。他一边担心搭档,一边害怕外面的人,还担心着被人围了他们今天凶多吉少的事。

  沈为民闭眼缓了一会儿,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大。

  “开门吧。”沈为民轻声说道。

  “为民”徐新华不解,却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们现在根本走不了,如果再僵持下去,对方也很快就能破门而入。到时候这辆车可能就废了,既保不了命又保不了集体财产,两者皆失。

  徐新华有些感动,是的,他到现在还有心情感动,他没想到他搭档虽然看上去文文弱弱,竟然那么有集体意识。这货车可是机械厂共有财产,一辆二手车,他们厂长不知道得打多少申请才能得到。简言之车,车可比他们的命值钱多了。

  沈为民可没他想的这么伟大,他只是觉得如果车被破坏了,他们真的就一点儿后路都没有了。而且还有可能激怒对方,左右他们现在跑不了,总要被抓住的。

  其实,还有另一层原因。那些“蓑笠”出乎意料的好说话,明明从窗户看出去一个个凶神恶煞的,

  明明他们手里就有工具,棍棒什么的,但是从刚刚开始他们就一直在用手拍门,连脚都没用上。

  虽然把握并不大,毕竟不能排除他们是耍着他和徐新华玩的可能性。但是现在沈卫民却觉得对方可能不是劫车的现在治安可不比五几年,“蓑笠”明明知道前面走了两辆车,却依然悠悠哉哉在这墨迹,他们就不怕他们去报公安

  想通了这两点,沈为民皱眉拿出视死如归的态度打开了门栓。

  车门在下一刻就被打开了。

  沈卫民脸色有些苍白,外面的这是专门盯着他的动作呢。强装镇定的看向外面披着“蓑笠”的男人,却被对方眼中的寒意惊到了,沈卫民咽了口唾沫,勉强开口“老乡,你有事儿”

  沈卫民自己不知道,他自以为友好、平易近人的笑容,在别人看来有多么不自然。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又面嫩,现在的沈卫民甚至都不能被称为男人,说是少年更恰当。少年沈卫民白着一张脸,说出的话还带着颤音儿,可以看得出他很紧张,可是表情却淡然到了极点,呈现出一种非常矛盾的状态。

  开门的“蓑笠”瞟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接下来发生了出人意料的一幕。

  开门的“蓑笠”开着车门,伸手示意了一下,另外几个迅速把路边的伤员抬上了车,然后站在门口的“蓑笠”挤上车。

  车门“砰”地被撞上。

  “打火,他们几个会帮着把车推上来。”“蓑笠”命令道。

  没有了雨水和玻璃的阻隔,这声音听上去很年轻,又带着冷硬,而且显然是发号施令惯的了。

  “啊”徐新华没反应过来。

  别说徐新华,就是沈卫民也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情况

  “打火”“蓑笠”又说了一遍。

  徐新华机械动作,打火踩油门,有了“蓑笠”的帮助,车终于冲出了软泥沟辙。

  “麻烦,请开往最近的医院。”“蓑笠”又下命令。

  徐新华下意识看向沈卫民。

  沈卫民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神踏马的劫车、刁民,这是拦路截车为救命吧既不劫车,又不害命,在沈卫民看来那就是没事儿了。他轻轻点头,“走吧。”

  徐新华二话不说,启动车子。

  极度紧张过后,一时放松下来,沈卫民整个人都有些撑不住,靠着身后的车壁开始养神。

  “同志,你们这是截车载你们一程”徐新华终于反应过来了。

  “蓑笠”点头“事出紧急,伤员实在等不及了。”

  “靠”徐新华没有控制住自己,“谁家求助,跟打群架似的你们可吓死人了,我们还以为是拦路截车的呢,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你们但凡稍微收敛些,也不至于耽搁那些时间。”

  沈卫民跟着翻了个白眼,可不是这个理吗

  大概是看徐新华太激动,“蓑笠”皱眉,却还是说“如有不妥之处,还请见谅。”

  “这倒没什么,人命事大,我们耽搁点没什么,就是吧”徐新华欲言又止。

  “蓑笠”询问似的“嗯”了一声。

  “记得下次再求助的时候,一两个人站在路边就行,别一窝蜂冲上来,容易吓着人。”徐新华说的委婉。

  “蓑笠”一愣。

  说了一句就有第二句,徐新华咋呼开了,“兄弟,你们又是棍又是棒的,也太吓人了。我搭档不禁吓,刚刚差点就过去了。”

  沈卫民并未把徐新华的口无遮拦放在心上,不过旁边的“蓑笠”却深深看了沈卫民一眼,开车的说他搭档被吓住了,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他自己被吓得更重。

  “我叫程振华。”“蓑笠”自我介绍,说着冲沈卫民点了点头。

  “沈卫民。”

  “那是巧了,咱有缘分,我叫徐新华。”

  徐新华转弯,车子晃荡了一下,伤员疼的闷哼一声。

  沈卫民看到程振华皱了皱眉,只见他掀开伤员身上的蓑衣,检查伤员受伤的腿,伤口被紧急包扎过,却被浸了水,现在还渗出血来。

  程振华很敏感,几乎立刻就捕捉到了沈卫民的眼神。

  偷看被抓包,沈

  卫民讪讪,他想收回眼神,却看到伤员腰间的皮革。

  沈卫民瞳孔微微震动。

  “能再快点吗”程振华没有说什么,当下手里的蓑笠轻声问道。

  “现在下着雨,路不好走,这个速度已经够快了。还得庆幸这边走省道,要是土泥路,那才完犊子呢,”徐新华回答。

  “新华,靠边停车,我来开。”沈卫民说道。

  “你能行不”徐新华微微担心,他可还没忘记沈卫民刚刚的状态。

  “缓过劲儿来了。”完全缓过来是不可能的,但是事出从急,哪怕多出一线生机呢,到底是一条命。

  两人换了座位,沈卫民发动车子。

  车速明显加快了,就跟在水上漂似的。却又很稳当,几乎感受不到晃动。

  程振华看了眼驾驶座上的青年,微微诧异。他上车后,对方就丧丧的窝在中间,一副谁都不想搭理的模样。开车的那个手都抖了,是累的,却还在坚持,从始至终都没想中间这个接手。

  这是不会开车还是不能开车程振华心里都在想他是怎么进机械厂运输队的了,别的不清楚,运输队要人很严格他还是知道的。现在却完全没有疑惑了

  徐新华担心盯着前路,准备如果沈为民开的不稳,他就立刻上去抢方向盘。幸亏,沈为民开的很稳。

  确定了这个事实,徐新华才放心的看到旁边,他和那个伤员挨得近,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热气,“这位同志身上热的厉害,能撑得住吗最近的医院也得到离城县。”

  “没有办法,他伤得重,我们只做了临时固定,没上药的情况下连基本的止血都得靠物理办法,只能尽快到医院再看。”程振华坐的笔直,手一直按住伤员的伤口。

  “怪不得呢,”徐新华表情有些古怪。

  程振华瞥了他一眼,“不用担心,你们只管开。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心存感激。”

  “呵呵,那就行。”徐新华立刻放下了芥蒂。就怕人治不好,对方把过错按在他和为民身上,毕竟他们刚刚确实耽搁了些时间,到那时候他

  和为民找谁哭去。

  沈为民嘴角抽了抽,徐新华这话说的不能太直白。他瞥了眼伤员,“新华,你摸摸后面我的挎包里边儿有个盒子,拿给程同志。”

  徐新华照办。

  “盒子里的粉末是我出发前家里老人给配的,备不时之需,有消炎的功效。因为是怕我划破手,磕破嘴,随便配的药,药效可能跟不上,不过用上总比不用强。我记得里面还加了墨鱼骨粉,消炎止血的效果应该是有的。”沈为民低声解释道。

  程振华眼中闪过亮光,“谢谢”

  说完他不再客气,撕开包扎布条,瞬间整个车厢都是血腥味。

  “嘶”徐新华吸气声,显然被伤口吓到了。

  程振华却很镇定,把药洒在伤口上,手一点都不抖。

  沈卫民目不斜视。

  终于在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到达了离城县医院。幸运的是,这医院看起来还是有些规模的,不是三无小诊所。

  和徐新华帮着程振华把伤员搬到医院里,立刻就有医生护士迎上来,接着伤员就推进了手术室。

  沈卫民累瘫了,窝在旁边的等候椅上喘气。

  徐新华的情况好些,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

  “为民,我们等等打个电话回机械厂。”虽然没有下雨了,但是现在路况差,他们又累的厉害,回去不知道多晚了。

  “行,等会就去。”他也得和姐夫通个电话,让他或者大姐去沈家沟说一声,总不能让老人跟着担惊受怕。

  “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致电省机械厂厂长,让他下批示不追究你们的延误。”旁边的程振华突然开口。

  沈卫民稍稍震惊,却当然不会拒绝,“那就麻烦你了。”

  尽管中间稍有波折,尽管现在伤员还没有出手术室,但这些都不能泯灭他们帮人这个事实,只看他们绕远了这些路,就知道这是他们的付出了。

  做好事的要是到处宣传那是不矜持,邀功请赏。但如果是被帮助的四处说,那就是知恩图报了。他们受帮助,他们得名声,正正好。

  正想着,手术室的

  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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